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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鳳書三國

作者:露濃

文案

時光車故障太離奇,而被困在了三國時代更不是什麽美好的事。我發誓我不想改變歷史的!我只不過是想在劉備混得比較順的時候去他那裏躲一躲,混口飯吃的。只是,當傳說中的名字變成了父親,兄弟,志同道合的戰友,我難道看著他們死於非命?我難道眼睜睜地看著歷史的悲劇重現?去他的歷史正統;既然有幸握住了傳說的手,我一定將那些親愛的人們牢牢抓住,死也不會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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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本事卻毫無心機的遲鈍隱傻白甜屬性女主。【輔佐,蜀漢陣營。】【男主是荀諶,】要到33/34才會出場。

【第一人稱,第一人稱,第一人稱!!!】重要的事情已說三遍。

全文已完結,所以並沒有坑的可能性,我只需要把它貼完而已。

內容標簽:天之驕子 穿越時空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賀書鳳,荀諶,劉備 ┃ 配角:諸葛亮,馬超,龐統,陸遜,曹操 ┃ 其它:三國,蜀漢,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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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失在公元208年

“請閱讀時光車使用手則。”我很不耐煩地翻翻眼睛,無聊地看著屏幕上的字。

現在是2013年,11月5日。我正坐在阿拉莫斯實驗室的時光旅行室裏,準備倒退回公元前兩千年的中國長江流域。今年我在做一個上古文化研究;為了這個調查我已經穿梭時空多次,都快把一百多頁的時光車使用手則全部背下來了!

十年前大概沒有人能想到時空旅行竟那麽快便成為現實,只是科學的發展常常出人意料:自從法國與瑞士邊境有名的LHC---大型粒子加速器---全面開動後,一個又一個驚人的發現接踵而來。短短四五年後,時空旅行已經變得和太空旅行一般稀松平常;只要有課題,便可以弄到使用機會。第一次乘時光車的時候我興奮得要命,不過現在我已經習以為常了。

電腦屏幕上出現一個大大的數字2013,然後隨著震耳欲聾的機械聲和閃爍的各色燈光,數字開始倒退。根據以往的經驗,退到-2000大概要一個小時左右。我打著哈欠,迷迷糊糊地都快睡著了。突然間驚雷般的一聲響,所有的燈光統統熄滅。我一個激靈,整個清醒過來。時光車裏一片黑暗,只有電腦屏幕還亮著,上面顯示著一個數字:208。

我死命瞪著那個數字,半天都沒敢動一下。

大概過了足足半個小時,我開始敲那些機器。上時光車之前我可是被逼著將緊急狀況應對背得滾瓜爛熟,如今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開始應急程序。我強壓住心裏的恐懼,開啟緊急能源,重啟開關,迫使啟動返回設定。忙了兩個小時有餘,重覆了十多遍,直到我渾身都被冷汗濕透,卻根本沒有任何效果。後來突然屏幕終於變了:從數字變為一幅地圖。我看著地圖上的河流山川,直接哭了出來。

我現在身處公元208年的中國長江中游,無法驅動那倒黴的時光車。

沒用,沒用,什麽都沒用。

被時光機困在古代這種超級變態,超級惡俗的情節,居然發生在我身上?

我在時光車裏坐了三天三夜等救援。我不停地嘗試緊急救援呼救電話,但是每次都是“能源不足,無法發出信號”。三天,足夠絕望了。別的不說了,我至少清楚一條:再在時光車裏坐下去,我會活活餓死!

第三天晚上我開始推算年歷,資料計算器裏泡了一個晚上,到第四天早上終於弄清楚了陰歷的長短,也演算出現在是建安十三年九月初九。既然如今被困在了這個倒黴地方,也不知道要待多久,還是…開始適應吧!

我現在所處位置:東經111.23,北緯32.25,漢水以北,樊城東南位置。從時光車裏往外看,我周圍是一片野地,草木叢生;就在我東面大約幾百米處有一座小小的山丘。西面似乎有農田,但是看不大清楚。時光車南面不過幾百米就是漢水河岸,河對面我可以看見襄陽城的城墻。河岸上不遠處有一個渡口,似乎還不小,鋪了很長一溜木制碼頭和栓船的地方。

今天一大早甚至天還沒亮我就已經出去晃了一圈。主要是我看見有人掉了一個包袱在離我只有十來米的地方,一直沒有人揀走。後來我決定怎麽也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就溜出去把包袱撿了回來。裏面沒有食物,很可惜,但是包袱裏面有火石,有兩串錢,粗略數了數大約四五百個,還有兩件幹凈衣服。現在我覺得自己已經差不多想開了:看來老天爺還是有安排的,至少願意讓我在建安十三年活下去。我剛到的那一天是裏還沒什麽人,不過第二天早上船只就開始聚集:一個渡口靠上來幾十艘大大小小的船,看上去都是軍用船,掌船的也都是士兵。下午便有百姓拖著大包小包甚至板車來渡江,也有一隊隊的士兵,到了第三天則人更多。今天人又少了,估計是最後一撥。渡口一直亂哄哄的,還好一直有士兵在一旁看著維持秩序,否則還不知得亂成什麽模樣。今天早上我對照著史書研究了半天,最後決定這應該是那個千古聞名的“攜民渡江”了。別說:光困在三國時期還不算,還被卡在了最容易莫名其妙地成為刀下鬼的時間和地點!可是我又不得不出去。現下我的計劃是:裝成逃難的外地人,混進襄陽過日子,直到被救回去。襄陽城應該安全——曹操屠城的事也幹了不少,但至少他沒屠襄陽,而且襄陽在關羽水淹七軍之前都沒撞上其他戰事。

我還有一瓶橙汁,半盒維生素糖片,半盒餅幹。我小心翼翼地將這些食物都藏進書包裏——現在對我來說它們當真比什麽都寶貴。時光車的急救箱裏有不少好東西;我取了紗布,消毒手巾,殺菌藥膏,和手術剪刀這幾樣,拿了一塊防水布包好,放在書包底層。神奇的是,我居然還在放救護包的櫃子裏找到了一瓶藥,看了半天,是研究組裏的一個學姐上個星期流感開的抗生素。這個東西讓我心裏踏實不少。手機自然要帶上;雖然通信功能還有GPS是整個滅了,但手機裏還有鐘,照相機,計算器,和指南圖這幾個小軟件,這些都會很管用。我從時光車的電腦裏面下載了一堆地圖,包括這兩天系統自動勘測所得的周邊地形圖和一堆二十一世紀的中國地形地勢圖。不過想到電腦平時拿出來用肯定不方便,我將手機裏的內存卡摳了出來,插到電腦裏去下載地圖,為此將手機裏的音樂刪了一大半。電腦裏還有大英百科全書和一大堆中國典籍,都是教授給我的資料。當初覺得他給我那麽多資料純粹是找事幹,現在我真感謝他。最後我還從時光車上卸下來兩個通用太陽能充電器;我的手提電腦和手機都可以用它充電。不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手機的充電電池似乎快到壽命盡頭了,電腦的也好不到哪裏去。食物,藥品,手提電腦,電池,半刀打印紙,幾支筆,再加上我帶上時光車的毯子,撿來的錢和火石,這下就把書包塞滿了,分量也真不輕。剩下還有一件衣服反正塞不下了,我正好用來包在書包外面,省得讓三世紀的人看見我的書包。

東西裝好後,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再次嘗試了一下啟動時光車。

還是沒用。

於是我背上書包,推開了時光車的門,跨入了公元208年的中原大地。

我出了時光車後才發現一時忘了觀察外面導致‘遲到’;最後幾艘船正準備渡河!我一陣狂奔,但是我似乎完全低估了時光車到河邊的距離。等我跑到河邊的時候最後幾艘船已經在河心了。這邊的碼頭空蕩蕩一片,沒人沒船;漢水對面,最後一批人馬拖著他們的家當南下往襄陽城去了。河對岸還有幾十個士兵和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人立在那裏觀望,估計是斷後的。

我當時就傻眼了:人的運氣怎麽能壞到這種地步?

不過還好我並不是一個人:周圍似乎還有數十人,估計是兩三家,也都站在河岸旁。有好幾個女人奔到河邊,直接跪下來就開始哭。我正在考慮是不是可以游過漢水,被這驚天動地的哭聲一鬧,只覺的心慌意亂,眼睛發酸,都快要跟著哭出來了。

好在老天眷顧,奇跡出現。

嗯,不對,這個說法不大好,不能隨便把人的善行送給老天爺。是劉備的人比較厚道,總算沒扔下我們。那些士兵和騎馬的人居然一直沒走,只是立在江邊。幾分鐘後,兩艘船開始向北岸漂來。請相信我,我完全無法用文字形容那個時候的心情!當終於上了船,我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癱了。又過了片刻,我突然看見和我一起上船的人通通都在甲板上跪了下來,遙遙對著南岸的人叩頭。他們又是哭又是喊的,都是些:“多謝使君!”,“拜謝使君救命之恩!”,重覆了無數遍。我本來只想坐著緩緩氣,但看見一船男女老少都跪下了,沒好意思搞特殊,也只好跟著跪下。看江對岸,那幾十個士兵和騎馬的人就一直立在那裏等我們過去。離江岸最近的一個人牽著一匹高大的白馬,人站得筆直,一直面向著我們的船。難不成他就是劉備?不會吧?

直到船快靠上岸了,我們幾乎能看清他的臉,他這才轉身上馬。當時我確實有點感動。“攜民渡江”這個故事我當然聽過,以前也沒有太多的感覺;可是如今渡的是我自己,我又如何還能不屑?

不過到了襄陽城下後,什麽正面感情也都沒了!那麽多流離失所的百姓堆在城門下,城中諸將就真有本事不開門,還居然對城下喊話的劉備人馬和百姓放箭!蔡瑁這個混蛋!我少不了恨得咬牙切齒,對劉備的佩服也猛然飆升。自從確定了襄陽城是多半不會開城門後,周圍就一直鬧哄哄的。所有人都在憂心忡忡地計劃到底要怎麽辦。我一直和跟我一同渡河的那幾家人坐在一塊,保持不起眼的距離,但也要保證我能隨時聽到他們的談話。下午兩三點鐘的時候,一個年輕人一路跑上山坡,喊著,“不好拉,不好啦!”

我忙湊近了點,就聽那個年輕人匯報道,劉使君打算帶兵南下江陵去了。聽了這話我稍稍松了口氣;劉備人馬走幹凈了襄陽總能開城門了吧?沒想到周圍沒一人這樣想,反而個個都緊張起來。“劉使君要扔下我們?”,“使君走了我們怎麽辦?”,“我們要跟使君走!”,等等,嘮叨了大半天。我沒說話,卻沒少翻白眼。

結果大概過了四十幾分鐘,一個騎馬的文士模樣人和十幾個士兵一起來到我們這裏,站在坡下朝一地的百姓喊話。他說,“荊州父老,如今襄陽城中疑劉使君用意,不願開城相迎;使君無奈,唯有領兵南下江陵。不能送諸位入襄陽城中,我等心下有愧。但想待我等去後,襄陽城定當大開城門,迎諸位父老鄉親入城。”

這話說得還算像樣。他話才說完,我就已經忍不住在肚子裏面暗念“快走快走,走遠點”。沒想到其他人卻是集體炸鍋。

“使君怎可丟下我等?”又聽許多人喊道,“我等願隨使君南下!”

那個來當傳聲筒的人也是站在那裏呆了半天,好半天才聽他說道,“荊州父老,如今大軍壓境,避入城中方是上策;若隨使君南下,難保諸位周全!”結果眾人不依,鬧得更大聲了。然後那個傳聲筒提聲說道,“諸位,諸位!襄陽城中幾位將軍和劉使君不和,如今才不願開城相迎;但使君走後想來他們不會攔眾位鄉親入城。但若諸位隨使君南下,追兵在後,使君人馬實難保諸位平安啊!”

我被這家夥說話的直率小小驚了一下。不是都說劉備是最擅長收買人心的嗎,怎麽也會那麽直白地說“我保護不了你們”這種話?不過,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為什麽這些人還聽不明白?越是這樣說了,這群瘋子反而越是來勁要跟著劉備。我聽見有一個聲音特別響亮的小夥子大喊道,“我們這麽多人在城下,這城裏人卻也不開城門,還恨不得把我們都殺個幹凈。我們還能指望他們不成?等曹軍來了,他們也守不住襄陽,大家夥也是死路一條!與其如此,我們寧可跟著使君,大不了跟使君死在一處!”最恐怖的是,周圍居然一片附和的聲音。這一個個都跟革命先烈一樣,滿腔拋頭顱灑熱血的真情啊——開什麽國際玩笑!

我糾結了一個下午,只是憂心忡忡地坐在那裏,一直沈默著。坐在離我不遠處的一位大媽看我一個人孤零零一整天,就忍不住問我誰家的,怎麽一個人,等等。幸好編謊話也算我的強項之一,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編出一個前後連得起來的故事。我說我是西北人,因為戰亂舉家來投樊城的遠房親戚,沒想到進了城卻看見所有人都在往外趕,然後一路上就被分散了,如今孤身一人。大媽聽得頗為唏噓。聽我說幾乎兩天沒吃東西了,還很慷慨地給了我一個——嬰兒巴掌大小的餅。好吧我不該這樣說人家;能在這種時候給陌生人任何東西,這已經是非常非常慷慨了。只可惜我雖然很餓,但對這裏的衛生標準實在沒有信心。我吃了一小半,只說不知道下面什麽時候在能弄到吃的東西,要省著吃。其實我是在試毒:誰知道這餅裏都有什麽細菌啊;先少吃點,歇上一夜看會不會鬧肚子。

和大媽談了半天,我總算誠實了一回,認真地說我想留下來,等劉使君走後入襄陽。我是真相信襄陽城應該會開城門放我們進去。結果我被大媽鄙視了。她把我的想法歸為“不是當地人不知道情況”。絮絮叨叨了半天蔡家是多麽不顧百姓死活,才不會那麽好心放人進城。而且等曹軍到了也肯定投降,到時候就任憑曹軍宰割了。她還不停口地誇劉備有多麽多麽好。

我被她嘮叨得忍不住說了一句,“可是曹兵真要追到,我們還不是死路一條?劉使君就那麽點兵馬,自身難保,又怎麽保得住我們?呆在襄陽,就算他們舉城投降,我們也是有活路的。”

大媽大搖其頭,“這曹兵到了有啥活路?難不成你沒聽說過徐州的事情?還是跟著使君走有點希望。你留在這裏,他們也不會開門放你進城去。”其實是那最後一句最是關鍵。老天,要是蔡瑁他們死活不開門放人進襄陽,那怎麽辦?

後來到了晚上,劉備的人又來發話了。這次他們說的是:劉使君明天早上南下江陵,所有願意跟隨的人都可以跟著走;劉使君的人馬會盡量保證大夥安全,但是情況多變,曹兵追得又緊,仍是會很危險;還有就是如果要跟著走,必須按照劉使君吩咐按秩序來,不可哄擠。這話說得又好聽又技巧又沒有法律責任可以追究。話說完百姓一片歡騰;就我還在郁悶,非常郁悶。

☆、初遇劉備

然而我卻跟著劉備走了,我居然真地跟著劉備走了!現在我幾乎要抓狂!!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跟著劉備走了……

雖然劉備確實安排得非常妥當,非常細致,仿佛他真地在為這些百姓考慮。難怪連我也上當。早晨傳話的人過來吩咐,為了方便和秩序,會讓南門聚集的百姓先上路,然後再是西門那邊,我們這邊的人最後,請我們耐心等待。又吩咐家裏有眾多老人小孩婦女的走前面,還讓大夥盡量隨身帶輕便的東西;如果一定要帶輜重車馬,就必須最後走。劉備兵馬會帶輜重親自斷後。他們說得真好聽;周圍人都一點意見沒有,全體滿懷希望,整裝待發。我們這邊的人差不多十點半便慢慢開始動了,到了中午,周圍幾乎沒什麽人剩下,只剩下士兵在推糧車牽馬匹。我好像還看見昨天江邊的那匹白馬。

我就一直站在那裏發呆,發呆,直到有人嫌我擋路,推了我一把,說,“你不走?”

“走,走,我走,”我忙傻楞楞地應了一聲。我回頭看了一眼仍然關得緊緊的仿佛透不過一絲風的襄陽城墻,就跟著推車的士兵們開始南行。

隊伍走得很慢,很慢。第一天,從中午到傍晚六七點鐘,估計真的只走了十幾公裏。恐怖的是,那些推車騎馬的士兵居然就一直耐心地走在隊伍最後。出發的時候他們是在末端,後來漸漸到了最後面百姓的兩翼。這六七個小時他們一般就在那個位置,當百姓走得太慢或者歇下來的時候他們會接著往前走,但是總能保證後面人能追上。我一天都跟在一輛糧車邊上,一直看著他們的所作所為;到後來我真覺得幾分感動:劉備大概是真想要照顧這些百姓吧。

只是我現在真不應該隨便被劉備感動——這是拿性命做賭註的感性!

我一直都在計劃著到底該怎麽辦,到了第二天我已經打定主意還是南逃。不過我當然不能去江陵:就算能在曹操打進去之前入城又如何?難不成我在那裏等著被周瑜圍?現在最安全的地方應該是夏口,或者江夏郡的某城也行。最近應該有劉備主力坐鎮;赤壁完了也應該是和平交割給東吳。眼下的問題就是如何避過發飆了的曹軍精騎。劉備人馬是在當陽被追上的,所以我必須在那之前避開。我在手機上看了半天地圖,發現當陽北面的荊門市已經似乎入山區了。於是我打算到了那裏就躲到荊山裏面去。躲個五六天,待曹操人馬過去了,再折轉東去到夏口;如果能在漢水上搭上條船就完美了。

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食物。

我現在離荊門市還有六七十公裏;如果我體力充沛,再連夜趕些路的話,我一天半就可以到荊門。從荊門到夏口直線距離兩百公裏剛出頭,需要大約六七天。可是前提是:我有足夠的食物!

這一天我仍然和劉備的斷後隊伍走得一樣快。其實沒太多別的原因,我是真地走不動。好餓,好餓。今天下午我吃了剩下的半個窩窩頭,兩塊餅幹,小半瓶橙汁。餅幹盒裏只剩下兩塊了。別說荊門,明天我就得不行了。我一天都在厚著臉皮四處求人,問有沒有食物可以賣。被罵了四五回,最後有一家人看我實在可憐,給了我一塊餅。這次我是沒心思管會不會染病了,吃了半塊餅,留半塊。劉備的斷後隊伍裏有糧車,我也看見軍士們一起吃晚飯。雖然根本看不清他們在吃什麽,但是我仍然看得挪不開眼睛,幾乎有一種想劫糧車的欲望。當然只是想想而已;真要那麽做肯定會被一刀砍了腦袋。

第三天早上起來餓得什麽力氣都沒有,吃了兩塊餅幹,喝完了半瓶橙汁才覺得勉強能站起來。結果到了中午我是真不行了;坐下休息,吃掉昨天討來的餅,卻仍然覺得整個人都是空的。本來我起得很早,出發得早,已經領先斷後部隊六七公裏路。結果中午坐下休息後我就再也站不起來了;每次想站起來就覺得頭昏眼花。眼看著身邊一隊隊的老老少少過去了,再把我遠遠地甩在後面。最後我又看見了劉備的斷後部隊的車馬了。那個時候我想再不跟上我就真成第一個被曹軍逮著的人了,於是拼盡力氣站了起來跟著他們往前走。

那一段是在山丘地區;路不寬,兩匹馬並行就把路占滿了。我不敢和他們軍方的車馬爭路,就跟幾家百姓一般,走在路邊的坡上。這坡本來沒什麽,就是我實在太餓太累,頭昏眼花,到最後終於一腳踩空,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那個時候我自己是半昏的,也不大清楚究竟發生了些什麽,就看見自己直接摔到一匹高大的白馬前。那馬尖叫了一聲——至少聽在我耳朵裏像尖叫,然後簡直像耍雜技一般站了起來。我努力滾開了一點,好不讓那巨馬的前蹄落下來便砸我身上,不過好像我真沒滾出去多遠?等我被人拽起來的時候,那匹白馬已經離我足足有四五米遠了。

“你究竟意欲何為!”邊上有人吼我。

我被周圍突然圍上來的人群嚇清醒了一點,忙不疊地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對不起…”

然後我就聽見一個很溫和很厚重的聲音說道,“別難為人家姑娘家;走累了略有不慎罷了,收整了接著上路。”

我也不知道那聲音是觸動了我哪跟神經,但是那一刻我一下子就哭出來了。“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一邊哭一邊說,“我只是好久沒吃東西,實在走不動了,才沒踩穩摔下來的…”

我還在傷心著,突然周圍有些小混亂,似乎又有人從前面退回來報告什麽消息。只聽剛才那個溫和的聲音說道,“你們照看著這位姑娘,拿些吃的給她。”然後那人就上馬疾馳跑了,不知道幹啥去了。

這一鬧,我總算是從快被餓死的邊緣救了回來。周圍兩個兵士拿了一個水囊和一個餅給我;聽我說身上什麽吃的都沒有,又裝了一袋子餅和腌菜給我,水囊也給我了,告訴我省著點吃的話夠十天。當我傻乎乎地問起剛才究竟怎麽回事,那兩人幾分不耐煩、幾分不爽地告訴我:那白馬上的人就是劉備。我莫名其妙地從坡上砸到他馬前,為了躲我,他勒馬太急,自己都被他那匹性子夠烈的馬甩了出去,摔得七葷八素的。其中一人抱怨我道,“當初從樊城出來就反覆囑咐要多帶吃食;都把樊城所有庫糧全部折價賣了,怎麽還有你這種人?害使君如此狼狽。”

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只是突然覺得我終於有些理解為什麽那麽有多百姓無論死活都要跟著劉備,盡管我和劉備的第一次見面不過是那一瞬間和兩句話——我甚至沒看見他的臉。可惜,我連說聲“謝謝”的機會都沒有。我們不會再見了吧?畢竟馬上就要到當陽了,而我正打算逃得遠遠的。不知道為什麽,想到當陽,我竟然覺得心裏發堵。

晚上我們停在一條小河邊過夜。陰了一天,傍晚終於開始下毛毛雨;雖然也不是不能過,但潮嗒嗒的還是讓人覺得討厭。我在河邊來來回回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一處過夜的好地方。那裏有一小片高高矮矮的楓樹,林子裏似乎還算幹燥;林子一角有幾棵很矮的楓樹,枝葉直耷拉到地上。這小樹下幾乎整個幹的,躲進去一點風雨都吹不著,而且周圍枝葉仿佛一堵墻,圍得嚴嚴實實,我想就是開電腦都應該沒人能發覺電腦屏幕的光。這兩天我一直想開電腦查史書,但苦於沒有機會;晚上開了電腦後,我幹脆把《三國志》也下載到手機裏。剛弄完就聽見外面有些吵。我忙匆匆收了電腦,撥開樹枝看了看,就看見一隊人馬在樹林另一端紮營。我一下就看見了那匹高大的雪白戰馬。不會吧?居然是劉備的人馬!我考慮了片刻是不是轉移,後來想想算了。出去給他們撞見了才叫可疑呢。

後來就他們忙他們的,我接著忙我的——不過不敢再開電腦了,就拿著手機看《三國志》。沒想到過了半個小時,我突然聽見腳步聲,而且越來越近,仿佛有人朝我這裏走來。我嚇了一大跳,又撥開樹枝朝外看,就看見兩個高大的身影,似乎在散步?可是偏偏又走得很沈重,連腳步聲都聽得出擔憂(還是我神經過敏?)。腳步聲停了;他們兩人就在我身邊不足五米的地方站定。

然後就聽見一個年輕清朗的聲音說道,“主公,三日行不足百裏,這樣下去如何是好?”聲音裏有幾分擔憂,還有好幾分不滿。

“孔明啊,如今十萬餘眾,心急不來的。”是下午聽過的那個溫和的聲音,“但有三個,四個三日,便到了江陵。”

原來是劉備和諸葛亮兩人!

只聽諸葛亮又說,“宜速行保江陵;今雖擁大眾,被甲者少,若曹公兵至,何以拒之?”這話急急說出來,竟有幾分指責的意思。我剛才正在讀先主傳,還就讀到這一句;突然聽見面前的文字被念了出來,我嚇得差點扔了手機。鎮定下來後我就瞪著手機屏幕看,就等劉備那句“夫濟大事必以人為本,今人歸吾,吾何忍棄去!”的答話。

沒想到等了半天,聽到,“哎,擋不下的;曹公兵至便不得不走了。”

我本在等那句經典,結果等到這樣一句話,差點沒被噎死。下午我好像說過這輩子不會再說劉備一個字的壞話?可是那一刻我還是嘀咕了好幾句,“偽君子,膽小鬼,王八蛋”。

“既不能拒,何不速行江陵?”諸葛亮急道,“主公不願拋棄百姓;但若大兵追至,卻也不得不棄百姓而去。如今三日行不足百裏,而曹公精騎奔馳一日三百裏只怕也不在話下。速行南下,或可趕在曹兵之前入主江陵;否則只怕無路可退。”頓了片刻,聲音壓低了點,說,“主公本仁義為天下,世人敬之;然今生死存亡之際,若執於仁義,自絕生路,豈非宋襄公之為?”

天,這諸葛亮還真敢說啊?

劉備“哈”地笑了一聲,道,“難不成孔明仍怒備不願攻襄陽?”

諸葛亮沈默半晌,最後很平和地說,“亮不敢;主公當初所言句句在理。”

“新野樊城百姓隨備南下,備能保得他們一刻便是一刻。孔明以為此棄無別與彼棄乎?不然。”劉備的語氣沈了兩分,不過仍然溫和,“若今日棄之而去,百姓難免驚惶失措,混亂無序,莫說三日百裏,只怕三日五十裏也是奢望,何年何月方能入江陵?再者,如今民心惶惶,若無我等規制眾人,今日宜城外之事怕將成尋常。而堅持下去,也不定便真能在曹公兵至之前入江陵。”

“若是曹兵追至?” 好半天諸葛亮問道;語氣裏已經沒了指責,只是擔憂。

“哎,”劉備又是嘆了一聲,“待時棄輜重於大道上,多半能攔上一時半刻。這隊伍連綿三四十裏,前方的百姓也當能躲過去;唯獨苦了隊伍末端眾人。”

“那麽主公?...”

劉備笑了兩聲,說道,“那自然是要走的,且定然走得比誰都快——備可比你們怕曹公!”說著,他又笑,就他一個人在笑。

笑個鬼啊!!這笑話能把人凍死;我根本笑不出來,突然只覺的想哭。

我掏出手機,又仔細看了半天地圖。從當陽到江陵不足六十公裏,就是以現在的速度,其實也只是三天的路程。劉備帶著那麽多百姓從襄陽到當陽也要三個三天了,卻仍然輸給這最後三天。老天爺何其不公!

於是第二天天亮之後我仍然跟著劉備,緩緩地南下。第三天仍然如此;第四天,第五天…

人格魅力是什麽東西?劉備那種人格魅力,可以讓你願意冒著生命危險相信他,跟隨他。於是我到現在居然還跟在劉備身邊。只要知道劉備的白馬就在附近,我就會覺得莫名其妙得安心,又抱著“反正當陽還早”的心思,竟然就真得一路跟著劉備走了那麽多天。這一轉眼,竟然已經是九月十七。我跟在劉備的身邊走了整整八天,盡管我知道長阪坡的屠殺就在眼前。瘋了,真瘋了!!

我們走的這條官道這幾天都是貼著荊山南行,如今已經過了荊門市的位置,差不多就快要離開荊山了。下午歇息的時候聽見有人說,還有三十裏便到當陽城了。我知道再不能跟著這麽走下去了。下午我多跑了點路,偵查了一下周遭地形,就看見有一條小路往西北方向,而且在爬坡,看來肯定是入荊山的。我打定註意,不能再胡來了,明天一早這就入山。

☆、天上掉下個鵑妹妹

早上出發,我仍然跟著大隊伍慢慢沿官道行走,直到終於又來到小路路口,我松了一口氣,在路口站了片刻,有些不舍地四下看看,便穿過人群,直接拐上小路。我還以為我終於擺脫了跟著劉備南下的十萬餘大眾,結果才兩分鐘我就聽見有人在我身後尖叫道,“姐姐,姐姐!!”我嚇了一跳,腳步不由慢了下來;又轉念一想,多半是有別的家庭也像我一樣,要避開大隊伍進山逃難吧?所以我也不予理睬,反而加速接著爬坡。

“姐姐,姐姐!”後面叫得更兇了,還似乎是個小孩的聲音。

我於是停了下來,回頭望了望。就看見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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